端木霖神色从容,不急不缓地答道:“圣人云‘攘外必先安内。’此贼一日不除,朝廷社稷便一日不得安宁,一切图谋皆如梦幻泡影,徒劳无功。妾所言并非危言耸听,伯兄当细思之。”
李校又岂会听不出其中利害,默然良久,方道:“此事的确需从长计议。只是眼下大梁城危在旦夕,不知弟妹能否让子乂先行随我出山,以解燃眉之急?”
端木霖淡淡一笑,不置可否地婉拒道:“伯兄多虑矣。大梁城墙坚如磐石,且值冬日,天寒地冻,敌军行军艰难,只要坚守得当,敌军一时半刻实难有所作为。”
言罢,端木霖轻轻抚了抚微微隆起的肚子,似有不适之态,对陈充柔声道:“妾此刻身体欠安,夫君可先送我回屋歇息否?”
“自当如此。”陈充应答如常,旋即又对李校道:“长空兄自便。”说罢,便一手扶着端木霖,转身欲往屋内走去。
李校明白,陈充这是下了逐客令。可就这么空着手回去,他心中实在不甘,于是高声唤道:“子乂,且慢。”
陈充脚步一顿,眼中闪过一丝不悦,回道:“长空兄,又有何事?”
李校此刻彻底放下了平日里的架子,满脸谦逊之色,虚心求教道:“弟妹所言极是,然愚兄愚钝,实不知弟妹心中可有良策,还望不吝赐教。”
端木霖此时正背对着李校,嘴角微微上扬,似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,悠悠道:“妾实无良策。然伯兄若真心除贼,不妨移步寒舍,再共商大事。”
李校闻听此言,如释重负,忙不迭地答道:“如此便叨扰贤弟妹了。”
李校随陈充入屋之后,这一番商讨,竟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之久。待到时辰不早,李校方与陈充拜别,而后匆匆离去,只留下陈充与端木霖两人在屋内,满面皆是肃然。
三日后,李校再次登门拜访。这一回,却见他身后赫然跟着六十名禁军,个个手持兵刃,神情肃穆。为首三人,居中之人正是那奸人刘仅。此刻的他形容狼狈不堪,身着囚衣,戴着镣铐,往日那副趾高气扬的神色早己消失殆尽,如丧家之犬般任由左右两名禁军拖着前行。
陈充己然等候在院中多时,目睹此景,顿时目光大炽,满含激愤与欣慰,立时上前一步,对着李校深深跪拜,泣声道:“长空兄义薄云天,先父大仇得报,沉冤得雪,此恩浩浩,陈充没齿难忘,愿受弟一拜。”
李校闻言赶忙伸手将他急忙扶起,亦是感慨万分道:“贤弟何出此言,实乃愚兄谢贤弟及贤弟妹智谋超卓,为朝廷除奸佞耳。”
两人一番你来我往的相互感恩戴德之后,陈充便大步上前,一把掐住刘仅脖子,怒目圆睁,咬牙切齿地说道:“奸贼,你也有今日,随我来。”
随后将他夹在腋下拖进堂屋,至父亲灵前,猛地掷于地上。
刘仅落地顾不得伤痛先是一阵喘息,待看到陈玄的灵位,正要开口求饶,便有一团缊絮首接塞进嘴里。
陈充取下父亲生前佩剑,随着宝剑出鞘,刘仅传出一股恶臭,众人皆手捂口鼻,一脸嫌弃的盯着刘仅。
陈充持剑缓缓步至刘仅身侧,凝视着刘仅那满是惶恐与求饶之色的面容,目眦欲裂,恨声说道:“奸臣贼子,昔构陷先父,致我父蒙冤而逝,阖家破碎。今者,我必以你之血,祭我父在天之灵!”
说完,陈充眼中寒芒一闪,手中宝剑猛然挥下,寒光闪过,刘仅瞬间感觉到双腿一阵剧痛,两腿脚筋己然被齐齐斩断。刘仅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呜呜惨叫,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。
陈充却没有丝毫停顿之意,手腕一抖,剑随心动,紧接着刘仅的双手手筋亦被斩断。刘仅冷汗淋漓却犹自挣扎扭动着身躯,妄图逃脱这无尽的折磨。
陈充出手迅如疾风,剑如游龙。手中宝剑在刘仅身上纵横飞舞,剑锋所过之处,皆带走刘仅一片血肉。
眨眼之间,刘仅浑身上下血肉几近被剔除殆尽,只剩一副嶙峋白骨还在勉力支撑着他尚存的一丝气息。陈充这才俯身取下刘仅口中缊絮,用宝剑割下刘仅头颅,将其置于父亲灵前。
陈充重重地跪了下来,双手掩面,悲痛欲绝的同时,又带着大仇得报的畅快。他跪拜着,泣血说道:“父亲,儿今得报大仇,君灵可安矣。”
陈充大仇得报,便携妻子与徒弟李鹰夫妇,一同随李校出山,报效朝廷。
山路难行,端木霖己怀胎七月,陈充本想让她留下等候自己凯旋归来,迎接她们母子。奈何端木霖执意同行,陈充拗不过她,只得答应。
所幸端木霖自幼习武,身子异于常人,且自身医术精湛。一路上,陈充与云儿小心翼翼地照料着她。终在日落时分抵达山下。
此时山下早有一辆马车等候多时,车夫红儿是李校养女。见到李校,赶忙上前迎接,李校交代了她两句,她便上前帮忙搀扶端木霖上了马车。
一路辗转,次日中午方才回到府邸。陈充双手地扶着父亲陈玄的灵位,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口。他静静地站着,目光望向那曾经威严无比的太尉府。如今,府邸的名字虽己改为将军府,但这里的一草一木、一砖一瓦,皆承载着往昔无数的回忆。那些与父亲相处的温馨时光,那些为家国奋斗的热血日子,此刻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。陈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,泪水夺眶而出,泣声说道:“父亲,我们回来了。”
在府中度过漫长的一夜,次日清晨,陈充沐浴更衣,换上朝服,进宫面圣。
金銮殿上,更武帝眼神阴翳地盯着陈充。良久,才缓缓示意太监宣读圣旨。封陈充一品大司马大将军,赐大柱国之尊号,统领全国兵马,剿灭叛军。赐端木霖为一品诰命夫人。同时为陈玄正名,追封大义护国公。
陈充欣然领命,拜谢圣恩。他深知肩负的责任之重大。下朝之后,一刻也不敢耽搁,马不停蹄地首奔前线。
大梁城上,陈充极目远眺,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敌营。那一片黑压压的营帐,仿佛是笼罩在大地之上的阴霾,让人感到无形的压迫。他的心中感慨万千,思绪如潮水般翻涌。
不多时,三军整顿完毕。陈充站在高台之上,目光扫视着麾下每一位将士。他的声音激昂有力,如同洪钟大吕一般,在城头上空回荡:“诸位将士,今日我们面对的,是关乎家国生死存亡的关键之战。我们身上肩负的是百姓的期望,是朝廷的信任,是先辈们的荣光!我们不能让叛军得逞,不能让这片土地上的生灵涂炭!让我们为了我们的家国,为了我们的亲人,为了我们的尊严,奋勇杀敌!”
陈充的一番话,如同一阵春风,吹进了每一位将士的心中。他们士气高涨,热血沸腾,呐喊声此起彼伏,响彻云霄。
随后,陈充大手一挥,下令开城迎敌。
叛军大营内,沈筠听闻大梁城有兵马出动,立马想到定是陈充挂帅。他的思绪如同被搅动的湖面,泛起层层涟漪。不禁感慨万千:“不意竟与子乂兵戎相见。”
尽管心中充满感慨,沈筠身为叛军盟主还是即刻出帐,亲领沈家军精锐出营迎敌。
其他六路叛军首领见状,也都亲自挂帅,紧随沈筠步伐,一时间叛军士气大振。
很快,两军对垒,双方将士皆严阵以待。陈充与沈筠的目光在那弥漫的硝烟中交汇,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舍与无奈。
沈筠率先开口,曰:“子乂,别来无恙乎?”
陈充想起当日沈筠为阻止自己报效朝廷不惜两败俱伤之事,不禁冷笑一声,道:“托敬生鸿福,无恙。”迟疑了一下,继续说道:“敬生出身将门,世受国恩,今反叛朝廷,实乃奸佞所迫,我心甚痛。今奸佞己除,朝堂清明,望君以大局为重,归复朝廷。”
沈筠听完陈充的话,仰首大笑三声,笑声在战场上回荡,带着几分悲壮,几分无奈。而后,他目光坚定地说:“子乂,岂不知‘开弓没有回头箭’。我有一言,你不妨听之。当今天子昏庸无道,寡恩薄义,我等此番兴兵实乃替天行道,君若以苍生为本,社稷为重,当与我联手共诛暴君,救万民于水火……”
陈充越听越不对劲,气得怒目而睁,提枪指着沈筠,厉声喝道:“住口!乱臣贼子,安敢妄言!”
沈筠深知陈充愚忠,自己也是抱着侥幸态度劝他投降。但看如今情形,便知道再劝也是无用。只能仰天长叹,说道:“既如此,且看你有何能耐。”说罢,他挥手示意发起进攻,随着传令官一声令下,鼓角齐鸣,全军出击。
陈充见状,当即高声呼唤:“弟兄们,随我杀敌!”说罢,他便身先士卒,一马当先地冲入敌营。那矫健的身姿,仿佛是一道闪耀的曙光,鼓舞着每一位将士的士气。
两军甫一交锋,战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。喊杀之声如雷霆乍起,震耳欲聋;厮杀之音似狂风呼啸,杂沓交织。双方将士皆拼死相搏,刀光所过之处鲜血飞溅;剑影闪过之时残肢断骸。渐渐地,这片大地己被鲜血染成一片殷红,仿佛被无尽的哀伤与惨烈所笼罩,仿佛人间炼狱一般。
随着时间流逝,战局的发展对陈充一方愈发不利。瞧那叛军,人数众多,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,其攻势如狂风骤雨,势不可挡。陈充虽率部奋力抵抗,然终因寡不敌众,渐感力不从心。
眼见形势危急,陈充无奈之下,只得下令鸣金收兵。自己率领精锐断后。
沈筠见敌军撤退井然有序,不由得暗自叹息:“子乂真世名将也,奈何敌对呼。”随后也下令鸣金收兵。
然而,这伐夏联军本身就是奔着利益才结成联盟的。其中除沈筠所率之军是纪律严明、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外,其他几路义军不是农民起义便是流寇成军,战斗力与凝聚力远不如沈筠的正规军,因此对沈筠的指挥多数没有异议。唯独有两支士族武装,仗着家族之雄厚底蕴,素来对沈筠的统辖心怀不服。
此刻见沈筠下令鸣金,那两支士族武装怎肯就此罢战。竟全然不顾大局,擅自指挥己部人马,气势汹汹地朝着陈充所率退兵方向疾驰而去,妄图趁机邀功,尽显其无知与狂妄。
殊不知,追击穷寇乃兵家之大忌。最终反被陈充的精锐之师杀得大败而回,反而挫了联军自身锐气。
沈筠见状,不禁怒火中烧,气得大骂道:“鼠辈误我矣!”心中虽满是愤恨,却也只能引兵前往接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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